那段小公主的歲月

距離三月二十六日的畢業50週年同學會,一轉眼也過了將近半年,回來後一直想提筆寫寫童年時的點點滴滴,但那種近鄉情怯的心態,卻讓我遲遲無法下筆,同學 會當天雖然天公不作美,一整天的濕濕冷冷,但是赫然見到那麼多張親切,陌生又似曾相識的老面孔,恍如隔世,心中頓然好暖和...五味雜陳,百感交 集....

    

在附小的六年,度過了我這一生中最悠閒,最無憂無慮的時光,我享有最富貴的童年,小時候家中富裕,在當時民風純樸的年代,的確享有一般人無法想像的特權, 我家歷代經商,曾祖父時代,從台北遷廠至新竹,台中也設立"株式會社", 而我從小就是那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每天過著錦衣玉食的小公主,小時候家中也有"自用三輪車",我記得那是一輛深藍色,裝潢精美的三輪車,車子的外型及設 備,也比一般市面上載客用的三輪車豪華許多,記得車上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從我有記憶開始,每天就由一位叫"書香"的叔叔載我出門,上下學,學舞蹈,逛 街...等等,雖然家住中華路,離附小很近,但爸爸擔心安全問題,堅持要我坐三輪車上下學,也因此造成我很大的困擾,因為只要在校門口下車,被男生看到一 定會被取笑.."新娘子,哈哈哈...新娘子...哈哈哈...",男生們的嘲弄,總讓我無地自容,之後逼得我再也不敢在校門口下車了.....

   

當年就這樣,因富裕造成與眾不同的記憶層出不窮,記得低年級時,在"高梓"校長時代,常會有一群來自台北穿藍色製服的女實習生來學校做教學觀摩,因我家很早就有烤麵包機,從小我又喜歡烤得酥脆塗滿奶油的吐司,因此媽媽經常烤奶油吐司送來學校當我的午餐,而每次教學觀摩時,當他們看到我便當中的烤土司,不但驚呼不已甚至還圍在我的桌旁,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吃吐司,搞得我不知所措尷尬萬分,之後當然不敢再帶吐司來學校,包括那個日本製的橢圓形便當盒,因為我恨透了”與眾不同”

  上理髮廳理髮也一樣,所有的師傅師徒必須排成一排,再由我欽點喜歡的師傅為我理髮,能想像那種情景嗎?....如今回想起來,當年傻呼呼的我一點也不懂得享受那種特殊的待遇,反而還埋怨自己為什麼與眾不同?為什麼別人可以穿運動鞋上學?而我必須穿皮鞋?小時候的想法很天真,天馬行空不務實際,思考邏輯更是無厘頭,,甚至害怕成長,,記得有一年,老師在量身高編座位時,因害怕自己長高故意彎曲腳背裝矮,結果如我所願座位被編入"一"號,成了全班最矮小的人,回家後還十分得意向家人炫耀,家人對我的怪異行為也無可奈何

   記得有一次,,發現自己的腳長大了許多,已穿不下最喜歡的一雙鞋,我努力的擠壓仍然無法穿進,,於是放聲大哭,阿嬤氣極敗壞,大聲的對我說"我看乾脆用菜刀把多出來的肉削掉就穿得進去了,這樣好不好?",為了這句話,我竟然認真的考慮了好幾天,每天反覆的思考要不要削塊肉以達目的,?......,長大後在國文課本裡發現一句成語-----"削足適履”,不禁莞爾,還真能符合當時的心境呀!

   同學會見到睽違已久的同學"馬月華",那晚聚餐時,聽她說她的心路歷程,好可憐令人不覺鼻酸,童年雖然貧窮,她也是有夢的,甚至她曾經偷偷地跑去"林淑芳舞蹈社"偷看我們練舞,被養母發現後,回家就是一頓毒打,傷痕累累的幼小心靈,曾經默許自己的未來,一定要實現她的夢,而今她真的做到了,目前她不但是成功的指壓師,同時也是一位成功的有氧韻律舞老師,甚至經過這些年的努力,她也清償了兩段失敗婚姻所揹下的巨額債務,比起她,我好汗顏,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我寧可選擇年少貧窮,才會激發鬥志,努力經營自己的人生,因童年時期所養成的嬌縱,依賴等壞習慣,也害我在日後的成長過程中喪失了很多良機,一路走來,加加減有好有壞,而今工作了半輩子,雖無大成就,但也勉強度日,退休後,多了許多空閒時間,我彷彿才找回自己的人生,我開始接觸烹飪,享受為家人做菜,甚至學習油畫,赫然發現原來自己也是可以的,年過六旬,執起畫筆還有模有樣,我希望用畫筆來譮染我剩餘的人生,雖然不再富貴但已知足,人生幾何?現在我也領悟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境界,不再展望未來,但會珍惜當下,珍惜曾經擁有過的記憶...............

錦華 2011/08/22

ps. 錦華8/24 email 給我這篇po文, 這幾天一直在外地忙, 拖到今天才po, 要向錦華說聲對不起.

同時卻驚聞鎧陳兄的逝去, 令人慨歎世事之無常, 鎧陳兄請一路好走.

陳明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