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10日 星期四

[作文50+5] No. 54: 機場過客(二)





在拉瓜迪亞機場我也遇見幾回只有華人才認得出的新聞人物──王丹。天安門廣場通緝學生領袖中排行第一的王丹與其他廣場領軍者潛逃海外不同,他選擇留下,在國內繫獄多年。1998年才以頭痛為由,經家人奔走,得中國政府同意保外就醫,在克林頓訪華前夕來美,輾轉到哈佛大學就學。

天安門事變發生之前,全美學自聯 (全美中國學生學者自治聯合會) 在芝加哥成立。芝加哥地區大陸出來的留學生在華人中募款,臺灣出來的留學生也出手支援。當時兩股留學生交往比今日更少。我們對廣場上學生勇於挑戰權威的勇氣除了敬佩之外,也有些驚訝。畢竟在我們的認知裡,他們面對的是,比我們見識過的戒嚴,更嚴酷的共產黨。兩位(?)芝加哥大學的學生攜捐款前去北京,支持廣場上學生的活動,他們回到芝加哥後一、兩天,六四流血就發生了。在隨後芝加哥的六四支援活動中,聽到他們的報告,對廣場學生的奮不顧身有更多的感佩。

隨後的時間裡,援救逃亡民運領袖的消息在華人間一直懸繫人心。一年後,由於有大陸軍民的內應,又有香港的黃雀行動,柴玲、吾爾開希等逃離中國,經法國來到美國。隨後芝加哥的大陸留學生曾主辦了一個歡迎柴玲(已記不清其他出席的民運人士)

訪芝加哥的餐會,餐會上與會者對柴玲關愛的熱忱和餽贈的踴躍,至今猶歷歷在目。

六四發生後,最初北京政府因為鎮壓的行為,承受國際上沉重的壓力。但是西方國家捨不得中國的龐大市場,抵制的力道日落。流亡海外的民運人士失去了民眾的舞台,又鮮能提出打動人心的言論,等而下之者更陷於内鬥與醜聞,昔日的民運領袖們漸漸的失去世人的關注。王丹是少數選擇留下面對苦果的民運領袖,他的最終來美是一種放逐,大家對他的處境有更多的同情。

剛聽聞王丹在哈佛大學就學,就在見到伊曼紐的同一段時間裡,我意外的看見王丹手上捧著一疊書在拉瓜迪亞機場獨自候機。我湊到他身旁,心想他初來乍到,如果不熟悉登機程序,我當樂意幫忙。其後我又在機場還遇見他一、兩回。

幾年後,知道王丹得了學位,後來還來新竹清大教書。今年夏天,王丹的名字又出現在新聞中。先是他與佔領立法院太陽花運動的學運領袖們的關聯,接著是他在臉書要求政府給予加急處理入臺手續方便的發言。

這回又是因為頭痛,他在美國沒有保險,怕腦裡長了東西,想快快返台檢查。但是王丹的回美證正在美國移民局申請更新,他擔心過程太久會延誤治療,因此就有他要求「專案處理」的臉書發言。他的發言引發不少為他開特例的討論。

可惜王丹似乎也沒能逃脫不少民運領袖「譽之所至謗亦隨之」的宿命。他做為民運領袖的名聲將長久不去,一言一行會受到大家的檢視與關注,當然也只有時時謹慎。王丹激進的政治主張不論,民運領袖風雲際會,被推上浪濤尖上,而今人在異鄉,廣場上的意氣風發不再,身邊人人汲汲溫飽,要他們不計個人利益,以此為一生志業,做非凡的事,幾人能為。如果我們沒有對流亡的民運領袖有過高的期待,不把心中理想與高貴的情操都投射在他們身上,我們就不會如此失望。


年智 2016.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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