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28日 星期日

[作文50+4] No. 119 向我的叔叔馮傳烱教授致敬


Sissel Kyrkjebø & Jose Carreras - Quando Sento che Mi Ami

我的叔叔是我父親的弟弟。他從小在上海長大。在中日戰爭的時候,為了躲避日軍的侵襲,他移居重慶。後來他畢業於交通大學土木工程學系。大學畢業之後,他從事營造方面的工作,因此叔叔曾參與當年南京中山陵的修建,大陸變色以後,起初他為了自己的事業,留在大陸。後來共產黨開始迫害資產階級,他就離開了大陸, 去了台灣, 在那裡待了一段很短的時間以後,他赴美深造,並取得土木工程學系的博士學位。

拿到土木博士學位以後,叔叔曾任教於美國密西西比大學和科羅拉多大學。他很晚才結婚,所以我的堂妹和堂弟都比我年少許多。 我的第一個嬸嬸在八零年初因癌症過世。她在世時總是多方面鼓勵我,我至今仍非常懷念她。叔叔後來再婚,我的第二個嬸嬸是一個好妻子和好母親,她幫助叔叔和他的子女度過喪妻和喪母的難關。叔叔的家人都很親近,我很喜歡我叔叔的一家人和與他們共處的時光。

叔叔的個性和父親大為不同。叔叔非常外向也很喜歡交朋友。我相信如果沒有國共戰爭的話,他在上海的事業一定可以飛黃騰達。由於他經歷過戰爭的苦難,他覺得選擇教書是一條比較好的道路。叔叔和我父親兄弟之間難免有某種程度的相互競爭。然而做為老二常常吃虧,因為老大總是掠美。叔叔非常熱情洋溢也一直樂於助人,例如,他幫助了很多馮家的親戚移民美國。多年前我們在美唸書的時候,他常幫助我和弟弟本固取得暑假工讀的機會。我在科羅拉多州馬丁公司的夏季工作就是因為叔叔的介紹而拿到的。不僅如此,弟弟在大學畢業以後還在叔叔家住了幾個月。更有趣的是叔叔還是弟弟的媒人,多虧叔叔的介紹,弟弟娶了一個好太太。助人為樂是叔叔的座右銘。

很多人都說我最像叔叔因為我和叔叔一樣,皮膚都比較黑。家人也常說我才像是叔叔的兒子因為我們的外貌很相像。我一直跟叔叔很親近,雖然近年來我們不常見面。我記得我們剛剛移民美國的時候,他和家人遠從密西西比州開車來俄亥俄州與我們共度聖誕節。他永遠非常正面也時常鼓勵他人。我記得在我們共度聖誕節的時候,他解釋美式足球的規則給我們聽,讓我們對美國的運動有充分的了解而更能融入美國社會。

過去幾年,如果來美國,我一定儘量去加州的爾彎市(Irvine) 看叔叔和他的家人。我非常珍惜我和叔叔共處的時光。我們情同父子。我祝福我的叔叔身體健康,也謝謝他對我長久以來的照顧。

本立 2015.6. 28

2015年6月24日 星期三

[作文50+4] No.118: 令人刮目相看的尼德蘭


Amsterdam

橫越大西洋的遊輪經里斯本,法國和比利時,到阿姆斯特丹 Amsterdam 告一段落。我們一行廿人下船參觀市區中心水壩廣場旁的王宮,坐船遊覽運河,觀賞兩岸歷經滄桑的古董建築。然後到古根漢花園Keukenhof Garden觀賞美不勝收的花山花海。首先令我驚訝的是獨出一幟的皇宮(前身為市政廳),它的地基不在陸地而在水上,由一萬多根木樁支撐,它是當年歐洲最大的公共建築。它的外貌宏偉壯觀,內部以古典藝術品裝璜取勝。三百多年前該國在海上貿易全勝時期,富裕的商人由貴族手中買下市政府經營權(不必經過流血政變),民間集資建造市政廳的觀念尤為前進。後來改變為王室的居所,裡面仍保有市民請願處、保險仲裁處、、這些與市民權益息息相關的政府單位。若是時光倒流至十七世紀初年;東半球的中國處於明朝末年內憂外患層出不窮的年代,西半球的英國則是清教徒為了信仰自由移民北美洲,在新大陸拓荒開墾。根本談不上溫飽,那會顧及市民參政,保障人民的權益?這些都是廿世紀以後才漸漸普及的現象。



如果問各位:世界上國民平均身高最高的國家?世界上以耕地面積而言最大的農業輸出國?世界上填海造地最成功的國家?水利工程領先和排水系統最完善的國家?最大的花卉批發市場?世界上最古老的銀行、股票市場、貿易公司、貨幣信用、保險公司、全球金融中心、市民自治權。。等出現在哪個國家?很可能出乎意料,答案全是「尼德蘭」(低地國之意),這是被忽略的正式國名。(必也正名乎,荷蘭只是該國一個地區的名字而已,但是大家都通稱它為荷蘭)。他們不因缺乏天然資源,而灰心喪志。不因地勢低窪,放棄勤奮耕耘,反而化海水退去的鹹土為沃野良田。突破英法兩個強鄰的包圍,自立自強,創造康樂的家園,國民所得名列全球前茅,令人佩服。2013年,聯合國World Happiness Report 將尼德蘭列為全世界第四快樂的國度,相信是有真實憑據的。

尼德蘭的面積比台灣稍大,現今人口一千八百萬。三百多年前,他們的祖先從海上捕魚討生活,進而設計船艙龐大的貨船,代客運送貨物,賺取低廉的運費。由於他們刻苦耐勞,不畏風浪的凶險,加上信用可靠,有「海上馬車夫」之稱。在西班牙,葡萄牙海上勢力中衰之際,趁機而入,全力發展遠洋貿易。當年他們人口不到兩百萬,郤占領南非,印尼,台灣等地,甚至南,北美洲都有他們的殖民地。(現今的紐約 New York 原名是New Amsterdam可見威名遠播)荷屬東印度公司,曾掌握全球貿易額的一半,其經濟實力可想而知。幸好他們沒有中央集權的王室,也沒有獨攬大權的貴族。從貿易或殖民獲得巨額財富,使他們的平民商人地位增加,中產階級的興起遠早於其他歐洲國家。為了分散出海的風險,多數人集資買船,成了股票公司的雛型。為了造船的巨大成本而借貸和放款,催生了近代銀行的成立。為了不因船難或天災人禍而血本無歸,產生了保險制度。這些眼光獨到的措施,大大改善民眾的生活水準,豐衣足食之後,有能力追求精神和藝術上的滿足。十七世紀荷蘭黃金時期著名畫家魯本斯(Rubens)林布蘭特(Rembrandt)和韋梅爾(Jan Vermeer),以及日後的梵谷等,對世界畫壇影響甚鉅。



放眼世界,比尼德蘭地大物博的國家比比皆是,但是在對人類文明的貢獻上,能有過之者,則不多見。


明昭 2015.6.24

2015年6月20日 星期六

[作文50+4] No. 117:穿小鞋的DlY

                  
The Best of Mozart
 
我做高級外交官,染上了一個低級運動─高爾夫球(或說低級外交官染上高級運動也可)。現少打了,但見到地上有果核,仍想擊之,曾在美國國家公園以球桿打松果為戲,後來遇熊,仍以桿衞身壯膽。






 現走山路,怕膝蓋不好,都用兩根健走杖Trekking Nordic Walking,這是我在挪威 Stavanger 走名景教壇岩 Preikestolen(PulpitRock) 前買的。歐洲人健行常如此。這杖下面有一個小膠鞋,就是叫人走路不是爬山的。我用了半天,才想這個小鞋應該是倒穿,鞋尖應該是對著自己,以此著地才能吸震。



 山路旁有很多無花果,我在義大利的加爾達Garda湖邊去一農家,女主人摘了一大袋無花果給我,紫色的,有點像茄子頭,很好吃,這果子蠻貴的,我吃了四天。但台灣的是綠色,不能吃。我看到這果子,一時技癢,就拿起健行桿,把它當高爾夫球打。



  第一擊,正中甜蜜點 sweet point,擊得老遠,寶刀未老,樂。我又找一顆,第二擊,不好啦,一下打在地上,果滾不遠,桿前小鞋也飛了,好不懊惱。我到路邊草叢中找半天,也找不到。



 沒有了這個小鞋,桿子就不能用了。我到街上找了家體育用品店,有賣一般圓頭墊,還沒這種鞋狀的。店員去問了台北的大店,但要一副3百元,麻煩,比個台灣製的爬山杖還貴。我就去街上幾家摩托車輪胎店,找些癈橡膠底來DIY自己做。

七選八選,剪剪貼貼,角度厚薄,用三秒膠,竟然真的做出了個適桿的小鞋。套上一用,比正常的小鞋還軟度適當,欣喜。

我又很高興的穿小鞋上路了,看到路上有無花果,還會打它一下,怕什麼?小鞋掉了家裡還有備材,可再做一個。如此玩物尚志,環保健身,不錯!


冠英 2015.6.20

2015年6月15日 星期一

[作文50+4] No. 116: 法國聖米歇城堡 Mont Saint Michel



Charles Gounod: Ave Maria (piano solo) 

Normandy, France: Mont St-Michel
  
離開里斯本,遊輪在海上航行兩天來到法國巴黎的外港拉哈維( La Havre )。我們一行廿五人放棄花都之旅,(因大部分朋友都已造訪過)而選擇位於諾曼地海邊的聖米歇小島,它的直徑不到一公里,郤昻然矗立了舉世聞名的城堡式修道院。西元708年,當地主教受到聖彌額爾總領天使的夢中啟示,要在花崗石的小山上教造修道院,供人靜修默禱。在建築過程中神蹟不斷,最著名的是清澈的泉水源源不絕湧出,因而來朝聖的人越來越多,逐漸成為遠近馳名的朝聖地。(1979年被聯合國文教組織UNESCO列為歷史文化遺產)。我們在一個多月前,已經向巴黎的「歐來歐去」旅行社定妥旅遊巴士以及司機和導遊,才能下船後順利到達目的地。
遠望聖米歇修道院,猶如海上仙山,如夢似幻,既雄偉又秀麗,難怪它是法國人視為一輩子必須要去之地。長達一千兩百多年的歷史,它始終屹立不搖,經過多次修建擴充才達現今之規模。回顧它的滄桑過去;首先是天主教聖地,十四,五世紀英法百年戰爭時,搖身一變成了軍事要塞,阻擋了英國的進攻。法國大革命之後的混亂時期,教會財產充公,不幸淪為囚禁犯人的牢獄。七十年前盟軍登陸諾曼地時,納粹德軍有意炸毀,幸賴修道士冒死守住,並且祈禱求主護佑,方得保全。如今我們才能一睹它拔地擎天,獨樹一幟的風采。

當天是五月一日勞動節假日,我們長途跋涉三小時車程才到,打算買團體票參觀修道院時,才知正逢休假不對外開放。正在失望懊惱之際,忽然聽到中午十二點的鐘聲噹噹響起,好像撫慰這群遠方遊子的落寞又遺憾的心情。沒想到接著聽到美妙悅耳的歌聲,從教堂傳出,於是推門而入,原來剛好開始舉行彌撒感恩祭。我們喜出望外,立即加入,因乘坐遊輪在海上飄流十天,第一次有機會到教堂望彌撒,領聖體。雖聽不懂法文,但是我們這群夥伴都拿出隨身攜帶的iPad,裡面有早已Download的中文彌撒經文和當日福音,就像平日在熟悉的教堂一般。如此意想不到的奇遇和恩典,讓我感受到情緒由谷底快速翻升,幾度熱淚盈眶。在行「平安禮」時,發現來自世界各國的遊客,以不同的語言互祝平安,又是一陣驚喜。彌撒結束後,我們和當地的修女合影留念。那時突然感到飢腸轆轆,原來尚未吃午餐,於是到山下商街(個個都以百年老店號召食客),解決民生問題。然後免不了到處逛逛和拍照,很快就到導遊約好的集合時間。依依不捨地向這座聖山說:Au revoir(珍重再見),登上旅遊巴士回港口上船,幾乎每位同伴仍屢屢回頭,意猶未盡,不忍離去。


明昭 2015.6.15





2015年6月12日 星期五

[作文50+4] No.115 : 十八尖山踏青 (二)

   
Frank Sinatra - The Way You Look Tonight Original

三月十五日上午去十八尖山踏青,出席的同學們包括:孫老師伉儷、季眉、年智、家璋、冠英、竹君、學瑾、明岑、錦華和益堂。午餐後我們又去益堂家裡喝茶聊天。

益堂的家就在附小附近,他一向好客,從在校時起,很多同學就都去過益堂家,這回卻是我第一次的造訪。益堂和長兄,堂兄比鄰而居,在地窄人稠的台灣,能住透天厝是一大福氣。我尤其喜歡他們的頂樓花園, 盆栽處處,我認得出這就是相片中和孫老師一家共度中秋的所在。

女主人準備了豐盛的水果待客,竹君也取出自創的麻辣米花與大家分享。同學會仍是我們的熱門話題。學瑾、家璋二人組讓場子熱鬧功力不輸冠英,家璋出口成章,學瑾的配合也合節合拍。家璋點到冠英頤和園落水,冠英就講述他冬遊頤和園,踩破薄冰落入及腰湖水,以及隨後北海仿膳領班給他通融,闢室烤乾衣褲的故事。學瑾則提起冠英在北京臨時登門吃飯,還報怨粗茶淡飯,冠英解釋他現在知道青菜、豆腐是時尚健康食品;這些都是先前聽過的故事。家璋又說粹烈文質彬彬卻進了軍學校,學瑾則說父親與粹烈父親是復旦校友,兩家當年是通家之好;復旦校友的一段是我前所不知。益堂說瑞珠近來熱衷於攝影,他向大家展示手機上瑞珠在自己林場內拍攝的幾張火雞、田園、樹木作品。我託益堂說服瑞珠,希望能將作品在網站上展示。

由於我晚上還有聚會,而自行搭車遠遜搭冠英的便車的方便,我成了催促散會的人。臨行,益堂的小女兒還特意下樓向我道謝,只因為益堂兩年前託我順便帶冬衣回芝加哥給他的機緣。

自從2011年的五十年同學會以後,我們在國內、國外舉行了無數次的「會外會」。這是2015年開春以來第一次的聚會。這場踏青健身的聚會,在益堂家茶敘後,圓滿結束。大家互道珍重,期待下一次的歡聚。


年智 2015.6.12

2015年6月9日 星期二

[作文50+4] No.114: 健康快樂新竹行


Bach - Complete Flute Sonatas - Emmanuel Pahud / Trevor Pinnock

        我要去新竹18尖山與小學同學健行,台北同去的有3個同學,楊年智、鄭學瑾、劉竹君。
  
        我找到一部車,行前年智說:「真興奮,將是第一次乘冠英的車。冠英曾經是千萬吾往也的勇者,不知開車是何模樣?」我見了此阿諛之言,回說:「你們才是勇者。見車就知。車可坐八人,但很小。選舉的宣傳車,外貼國父像,開出會被人打。以你美資本主義的標準,你大概不會上車。反正,要煞車大家的腳都要伸出踏,較快。」

  他們不知道,我已經十多年沒開車了,中間開了短暫一下,開車的要領恐怕已忘了。這些,我都不敢對他說。

  要開車實在是個痛苦又為難的決定。當然,最好是坐火車,本來都約好了要在捷運台北車站集合,坐自強號去,但10點開始登山,車行1小時10分鐘,8點的太早了,9點的又晚了點,還要黃益堂來接,到登山口會遲半個小時,且4人來回車票要花1500元,還是開車算了。

  為了鄭學瑾住在新店山上,我就改約在新店捷運站見。想我從南港家裡上北三高,該很快,還上網查了下圖,下來是中興路,直到新店站,還略寫了個路線條備忘。

  但車呢?有車的同學都沒去,我想到一熟的計程車,但4人也太擠了,且也貴,這不考慮,乃去調車。有一友有賓士350,這車以前在機場保護我的時候還用過。但他家在山上,麻煩,乃找一年輕人的選舉宣傳車。

  他也很願把這車給我用,但我印象中這車子很小,懷疑上得了高速公路否?他說可,前一晚乃去他家拿了車,一看,是很小,1600cc,自排,只是車子前有個大的國徽,後面有個大的國父像,上書:「讓年輕人出頭!」好吧,我這前年輕人就硬著出頭吧!

  先是戰戰兢兢的開回了家,晚上忙事,又沒睡好,一早8點出門,約8點半見,大家來得都準時。看到車,很高興,我們坐裡面,國家守外面,安啦,合照留念,也沒問我熟不熟車,完全信任我。


  車停在碧潭旁,我帶他們先上橋照了相,天清日亮,我最高興是穿了短褲短袖,長衣褲放車中備用。這決定很對,那天很熱。我小時候最記得的一次遠郊遊,就是到碧潭,先從新竹坐火車到台北,再坐小火車,現在是汀州路,在潭上遊船,吃排骨滷蛋的便當,味道極好,水景極美。那塊上書「碧潭」二字的大石頭,上面還有人跳水。後來我知道這兩字是民國37年,當時文山區長陳祥達請孫科寫的,孫是來台處理美國想託管台灣事,當時台灣人是都反對。陳祥達是陳儀帶來的人,他在臺灣成了家,妻子是新店人,後來又去福建建德做縣長,由於內戰進逼,他根本不能做事,最後把印掛在牆上離去,三天後解放軍就進入建德。也就因此,他沒被視為歷史反革命,少受了罪。他在民國96年2月28日去世,說:「當年死也就死了,受人民保護活了下來,這六十年命是撿來的。夠幸運了。」沒想到,民國39年6月18日,陳儀就在此就義。

「碧橋」是1937年因新店到萬華鐵路修好,安坑的農礦產品要運到新店而建的。我們小時候這裡還有木板路,車可上橋,現在已是台階,橋上僅可步行。我們都記不起當年這些事了。

  如何從新店上高速公路?大家一陣七嘴八舌,我終於在安坑上了北二高,上了就好,一路直開就是。不久,到三峽了,我說快拿出零錢,要交過路費,這點小錢大家都競相掏,以示對司機的感謝。但應該是50還是100?又有人說好像不要交了,已全部ETC電子化了。我說哪是,ETC是ETC,要交錢的仍要走收費道,想這些人真沒常識。但過了好久什麼也沒見到,倒見到頭上有監視器,才知道收費站真已經廢了。但我這車如何收費呢?難道使用「臉部辨識」?我到現在還在等收費單寄來。

  我技術好,也許是路本來就好開,不到一小時就到了新竹,我還是沒敢告訴他們我是新老手。此時同學們講該給黃益堂打個電話,說我們早到,也不必去車站接了。我說急什麼?到新竹再打,還來得及。下了寶山交流道,9點30分,電黃,我還得意,如此大家方便,哪知他有點怪我,說因為我們要10點半才到,他叫新竹同學全改後半小時見。「你為何不早說開車來?」後座的同學又怪我。

  喔好,還有一小時!我們可去看老家牛埔與三廠,打發時間。乃就再上路從香山下,很快到了老家,這裡全建起了15層的高樓,環境很好,與當年偏僻的日遺眷舍小村天地之差。劉竹君立刻向前奔去,指著一顆大樹說:「我記得此樹是民國57年春天,學校放春假從台北回家,先父從服務的學校帶回兩棵小樹苗(比姆指略粗些,高約一百多公分),我們一起將它們種在庭院中,其中一棵很會開花,每年六、七月樹上開滿了金紅色的鳯凰花,因為離隔壁鄰居家太近,他家要蓋房子,只有忍痛將它砍掉,只剩這棵,算起來它也快50歲了。朱竹麟曾說,妳爸爸雖然走了,但是還給妳們留了一棵樹做紀念,真的不錯。所以每回到新竹一定回來看看它!」

  樹旁有個防空洞,一個牌子寫著:「和平公園早期是竹塹社活動的草埔地,乾隆年間,移民向社翻丁老吻取得墾照,漸次開發。埔地周圍埔羌茂密叢生,又稱埔羌圍。它是平埔族出入竹塹埔路徑。行旅往來南北官道的要道,也是近代城鄉往返的通道。


  公園內的防空洞推論是日據時期修建,隸屬海軍航空隊新竹機場第三修理廠的防禦設施。鋼筋混擬土建構,內部約低於地面50公分,約可容納十餘人。腹部擴大致為十字形,造型特殊,是新竹地區罕見的戰爭遺留文化。戰後在兩旁修建占地萬坪的空軍十三村、十四村,成為居民生活及兒童嬉戲的共同回憶。

  眷村改建後,這是僅存的竹籬笆文化之一,在林立新建的大樓中,成為時光過客滄桑變化的見證。」

  喔,原來我老家還有這歷史。現在什麼地方都想叫「和平公園」,其實是最不想和平,最不想談戰爭,最想抹去那段歷史,其結果,是和平的反諷,反依稀看見戰爭的幽靈。

  然後她指著防空洞後不遠處:「你家在那裡。」當然完全不見了。一個高樓庭園,門口裝飾幾個高棉的石雕。那就是我家?以前是木造榻榻米房,10棟分兩邊,中是稻田,一棟住了三到四家人。後中間還建了一批士官宿舍,磚造的。當時覺得兩邊距離好遠,現在看不過五十公尺。小時候什麼事看來都好大,大了常說:「怎這麼小?那麼近?」


  楊年智家在「三廠」,我有印象。「牛埔」跟「三廠」中間隔著一條客雅溪,小時我倆從「附小」放學,走上一條坡路,旁邊曬著米粉,然後他向右,我向左回家,應該很近。果真車一開出到「經國路」,當時經國還在,這條路不知叫什麼,馬上就上了「和平橋」,現是條大路,不像橋了。我說你家就在河邊,我們兩家只距離三百多公尺。他不相信,一直說很遠。最後才呢喃:「我怎麼都不記得了?」


 
「客雅溪」我印象深刻。民國四十多年,小時我與母親走過橋,守橋的兵竟把我母親的皮包搶了,丟在橋下,然後跑到台北,被抓到槍斃了。我可能三四歲,記得不太清楚,只有依稀看到橋下那皮包的印像。當時元宵節兩個村子的小孩,都在橋上拿燈籠火把互嗆。火把內是飛機煤油,有時前塞的布條被拽了出去,一條火龍潑灑在橋上,好不壯觀。


  楊年智說:「和平橋的右邊有另一大片公寓社區,這就是改建後的三廠眷村。這些相關位置我很清楚,只是像大家常說的,重回舊地總會覺得幼年的老屋、學校都縮小了。站在和平橋上,橋樑尺寸完全與記憶不符。

  
每年元宵節前的幾天,玩伴們要費心守著竹林,不容旁人來偷砍竹子,但是當大人們提著刀來砍竹子為孩子做火把,我們卻又無奈噤聲。元宵夜田埂上幾條火把串成的長龍匯流的景象,任誰都難忘。最後持著火把的少年們都聚集在和平橋的兩頭,隔著客雅溪對陣。直到初中時期,我年年都會參加。煤油火把的黑煙有時遮蔽了視線,橋的另一頭只見火光點點,聽得見對岸遙遠的吆喝聲。少年們盲目的互丟石頭,也有彈弓上場。這種行為很莽撞,年齡稍長的其實知道對岸很遠,石頭只能落入河中,丟石頭只是湊熱鬧,事實上也從未聽聞有人被石頭砸中過。今日再到和平橋前,我驚訝兩岸的距離就只有三十公尺,何其接近,臂力強的青少年絕對是能把石頭丟到對岸的。」



  「三廠」現在拆菜市場,有說選前說不拆,選後就拆了。拆了一大片地,留下一個原來F-5E的噴射機,放在一個高台上。我們又經新竹監獄,這也是小時候到市區的重要印象。當時高高的牆上有鐵絲網,森嚴恐怖,現在看來花木扶疏,好像個大的辦公場所而已。



  這時我問幾點了?同學們說已經快十點半了,我還要穿過市區,趕到了十八尖山登山口,這下遲到了20分鐘,實在很不好意思。然後開始走,我沒想到有這麼多人,大概全新竹的人都來了,現在是花季。路始是幾個防空洞,初中這是我們常來的地方,山裡都是相思林、陰黝的山洞、墳墓。我們最喜歡採紅紅的野草莓,個頭小指姆頭大,很甜。有次還帶了父親的45手槍來射擊,把個大盤帽放在三公尺外樹上,打了幾槍都不知道彈飛到那裡去了,只好把帽子放在地上,對著一槍打個洞,回班上去炫耀槍法準。

  十八尖山僅高130公尺,是一片丘陵地,位於新竹市東南郊,山腳下有新竹中學、新竹高商等。日據時代昭和2年(1927),這裡就被規劃為森林公園,名為「東山」。二次大戰期間,機場為盟軍轟炸的重要目標,日人封閉公園,建防空要塞及軍事坑道。光復後,國防部接收軍事設施,成為軍事用地,仍禁遊客,後來才歸市政府,復為森林公園。我們登到幸福亭,合照了張像,連亭都忘了上,就下山去吃飯了。

  飯後,該去看鄭學瑾的家了,她家在「新竹師範學校」裡,60年前,她母親在這校教國語文,後宿舍已改成教學樓,不見了,外面是條小溪,通到我們小學去過的口琴橋,就是引水道(Aqueduct)。學校的建設大致沒變,中間兩排椰子樹,加個小花圃,本來是個水池。她還記得麵包樹和司令台旁邊的那棵大龍柏樹,現仍枝葉茂盛。

  我們讀的是「竹師附小」,就是這個師範的附屬小學,我們的小學很好,當時「教師研習會」的老師都來參觀,省製片廠的李行還來拍電影。「師範」的學生約在高二時就到我們的班級上來實習,我們是白老鼠,他們在後面看前輩老師如何捏塑我們,我記得他們下課了在後面擠青春痘的樣子。這校在1940年設立,日據時叫「臺灣總督府新竹師範學校」,到光復時稱「省立新竹師範學校」,後又稱「專科學校」、「師範學院」。1991廢省建國,又稱「國立」,2005年又改名為「國立新竹教育大學」,卻因教師市場萎縮決定轉型,成了個一般大學。我的小學就從「竹師附小」變成了「竹大附小」,全名是「國立新竹教育大學附設實驗國民小學」,好長。大概是中國最長的校名,校訓仍沒變,很短:「健康快樂」。

  「新竹師範」的校歌,是胡慶育寫的詞:

  「美哉新竹,早因風疾,號風城,應知勁草長青;

   飽歷這番磨練,才敢鑄賢英,喜青年個個頭角崢嶸。

   修齊治平,匹夫責,本非輕,但使朝乾夕惕,何事無成?

   神州在望,要同心同德,掃榛荊,一步步走向光明。」

  下午四點半,台北在望,北返。一路好睏,我幾次咬手指頭提神,但都止不住睏,閉眼個一秒,前車就像很快逼近,這很危險。我想這一批同學,把命運交給我,同心同德,我如果逞勇,一步一步走向黑暗,那怎麼可以?待到中壢休息站,我問誰會、能開車?我要休息了。但我還是想自己開,怕他們不熟悉這部車。她們還說年智與你講話,使你清醒。我想這是廢話,那止得住睏?她們買了一杯冰咖啡,我休息一會兒,講了幾句廢話,還是我開吧!幸好睡意已去,一路順車安全的開到台北。  

  回到家,路邊有幾個停車位,我找了個離家最近的,叫國父幫我守門,又安全又氣派。

  此行還好,謹遵校訓,健康快樂。

冠英 2015.6. 9

2015年6月4日 星期四

[作文50+4] No. 113: 「浩氣長存, 永懷忠烈」-為南伯伯正名之事的始末

                          左起:美琦、南媽媽、益堂 在正名之後的新竹眷村博物館展示板前留影

The last farewell ( with lyrics ) - Roger Whittaker

退休後的生活
今年初我剛從職場退休,讓我有機會每天看到新竹的日出和日落。沒退休前,我在台北上班,每天清早即起,趕搭早班火車赴台北上班,新竹的太陽和我總是擦身而過,難得有見面的機會。退休以後,我終於有時間帶著愛妻,重新認識我們摯愛的台灣。因此,我們由近而遠,造訪了許多台灣的好景點,不亦樂乎。

造訪新竹眷村博物館

今年一月十一日,我造訪了新竹黑蝙蝠中隊文物陳列館和新竹眷村博物館,並拍了幾張照片,放上我的臉書和朋友們共享。碧瑤來電,告知我,在新竹眷村博物館一塊展示板上,美琦父親的名字給誤植了。碧瑤問我可否向館方反應一下?於是我第二天就再去眷村博物館,告訴他們南伯伯的名字給寫錯了,因為他們把黑蝙蝠中隊隊員「南萍」先生的名字誤植為「南屏」,請他們更正。我得到的答案是;「在重做時,我們會改正。」我立即把這個回答告訴美琦和碧瑤。我們對這個衙門式的答案非常不滿意。原來美琦,在十幾年前眷村博物館剛成立時,就發現這個誤植她父親名字的錯誤,並已經向館方反應,當時得到的也是相同的回答。

                                                            南伯伯的名字被誤植了

投書新竹市政信箱

我和美琦、碧瑤商量之後,決定投書新竹市政信箱,請新竹市文化局立即更正新竹眷村博物館南伯伯名字誤植的錯誤。三天以後,我得到了回音,說是南伯伯的名字誤植的錯字已經用「粘貼」的方法改正。於是我跑了一趟眷村博物館去查看個究竟。我照了相,寄給美琦和碧瑤。我們認為以粘貼的方式修改錯誤,充其量只是個暫時的方法,不是一個專業的博物館永久的改正方法。正確的方法是把整塊展示板都重新製作。接著,我再次投書新竹市政信箱,告訴他們:
  • 新竹市政府應立即批准並撥款南萍先生正名之事,並責成文化局委任新竹眷村博物館,立即著手重新製作展示文圖使得南萍先生的名字正確地陳列。
  • 請勿用粘貼的方式改正錯字。整塊展示圖文需要重新製作,一如新竹黑蝙蝠中隊文物陳列館。
  • 這個改正不但是對逝去的空軍英雄南萍先生應有的敬意。
  • 這也是還給南先生的家屬應有的公道。
  • 這個改正更是我們對歷史的一個交代。歷史是不允許誤植名字這種不可原諒的錯誤的。
一個禮拜以後,我得到回音說是整塊展示板都已經換成新的,誤植的錯字也已經改正,並請我去查看。我第二天立刻去眷村博物館查看。南伯伯的名字終於寫對了!我立刻拍照,寄給美琦和碧瑤。美琦也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南媽媽、妹妹和弟弟。所有的南家人都喜出望外,十幾年無法更正的錯誤終於更正了!現在美琦和家人也終於能告慰南伯伯的在天之靈了!

                                                       南伯伯的名字已經改正

超有效率的新竹市政府團隊
美琦非常客氣,一再謝謝我和碧瑤的幫忙。說實在的,能參與這件為南伯伯正名之事,我真是與有榮焉!而且我家就住在新竹,我做的只不過是送信和跑腿的小事一樁。我要謝謝碧瑤在看到我照的照片後,立即指出錯誤,並協助我準備圖文並茂的投影檔案,讓我可以投書新竹市政府。我更要謝謝美琦不斷的鼓勵和加油,讓我在遇到衙門式的回答時不氣餒而再接再厲。當然我也要謝謝我們新竹年輕有為的林市長和他超有效率的團隊。一封市政投書,馬上獲得「行動支持」。這個傾聽民意的新市政府是新竹市民的福氣。

我很榮幸參與了為南伯伯正名這件事,事成之後,聯合報駐新竹記者居然打電話來要訪問我。我就告訴這位記者事情的經過。想不到第二天這個新聞以超大的篇幅刊登在聯合報上,標題是「一封投書黑蝙蝠領航官7天正名」。為此年智來電,說什麼「好事傳千里」,要我為部落格寫一篇文章。我當時婉拒了他的要求,因為要寫這篇文章,一定要先獲得美琦的同意。現在時隔半年,美琦和南媽媽也在正名之後親自造訪了眷村博物館。內心充滿感恩和喜悅,我們三人在「忠烈譜」「浩氣長存, 永懷忠烈」的展示板前合影留念。我也很感謝美琦同意讓我把正名這件事的始末交待一下,在附小部落格發表。年智,抱歉,讓你久等了。

不畏生死,前仆後繼,赴湯蹈火,為國犧牲
在眷村博物館的「忠烈譜」展示板上,有一句話是這樣寫的:
「請向不畏生死,前仆後繼,赴湯蹈火,為國犧牲的『蝙蝠俠』致敬!」我多麼以美琦這位附小同學為榮!讓我們向英勇的南伯伯和所有為國犧牲的黑蝙蝠英雄們致上最高的敬意,在五零、六零年代,台灣風雨飄搖,如果沒有像南伯伯和許多其他的勇者以生命捍衛台灣,台灣不可能有今天。黑蝙蝠英雄們的英勇事蹟,將永垂青史!


益堂 2015.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