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15日 星期四

[作文50+4] No.83 : 說禪


印度本土的禪宗傳承,史料考證闕如,可徵者,唯賴宗門單傳而已。宗門源於釋迦在靈山會上「拈花微笑」的公案,爾後,代有心傳,使宗門形成教外別傳的微妙法門。到了第二十八代祖達摩,於六朝梁武帝大通元年(公元五二七年)東來傳法,當時佛學思想已盛行於中國,有識之士在翻譯梵文教典之時,都能入境隨俗,援引儒、道兩家的思想,並溶入五經義理,涵泳諸子百家的芬華,這樣的權變,使得禪宗具備了中國的人文色彩。禪宗雖然與生根於中國本土的天台宗和華嚴宗並駕其驅,但禪宗並不囿於佛學艱澀文字的名相,轉而講究入乎其內,出乎其外的心法,故禪宗在佛學中最具獨特的性格。

禪是不能談的,因為禪不是一種觀念,也沒有邏輯符號,更不是心智積累的語文所能綰合的;禪可以玄思,可以嚮往,全在默然中去自身修習,以達到不脛而行,不言而言的境界。習禪的旨趣,是種內在精神的卓然自證,將自己與心物渾然一體,形成空靈無相的情狀,故能隨心所欲,盡享自由,以出世自在的精神,作入世利生的行徑,這是情與理整體的接合,也是佛法慈悲的一種情緒加上開悟後的智慧。


人類的心靈,祇有完全擺脫邏輯思辨、見聞知著的人文束縛之後,才能自由解脫,才能徹底改變自己在後天知理情性中的宇宙觀和人生觀。習禪,要先拈出一個「悟」字,這個「悟」是必然的手段,也是偶然中的機緣。禪宗六祖慧能,在微寒時,聽到有人誦讀金剛經,一句「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令他悚然徹悟,使他對人生的諸多現象,有一種雁過長空,風來水面,浮光略影,了無痕跡的體會,慧能的智慧從此豁然大開,有了照耀一切,掃除一切,內心充滿全然性空的禪境。

慧能住在南海法性寺時,有一天暮夜,他聽到兩個小和尚對風颺寺旛而引起爭論,他們各持己見,一個說是風動,一個說是旛動,當兩個和尚喋喋不休,莫衷一是之時,慧能走了過去,謙和的對他們說:「風旛曷動,是閣下兩位的心動呀。」慧能輕描淡寫,就能使和尚剎時雲開日現,渙然冰釋,由此可見,境風吹識浪,人情感思惟,皆由心相而生。慧能善用機鋒,向和尚解釋「心」之用,要他們放下執迷不悟庸人自擾的「自我」,這與東晉郭景純(郭璞)「物不自異,待我而異」的意境有異曲同工之妙。


禪的表現,是超藝術的藝術,也是美的神韻,而美的創造,來自於「心」,我們一旦徹悟,就能鑒賞我們所在的世界:世間一切的紛紜膠擾皆會化為灰燼,人類毀滅的危機也就戞然而息,這是對生命的了解,同情,慈悲,和寬恕。我們學佛,唯乎一心,只有參禪,何必他求?

Music: 古箏-深山禪林

莫大軍   寫於洛杉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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