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數返鄉路
三月二十日清晨, 我背著旅行袋, 走到台北捷運忠孝復興站的交叉口. 這是粹烈指定的接駁點. 我興奮的在還是稀鬆的街頭尋找同學的身影. 學瑾也正在對角張望. 當我們發現彼此之後, 接著是手舞足蹈. 我急切的穿過兩道紅綠燈, 與她熱絡的擁抱. 接著, 映光也在對街出現. 又是一番雀躍. 學瑾曾在五, 六年前的同學聚會見面. 映光除了一次電話通話以及見到前年映光返新竹的照片, 這是五十年後的重逢. 今日女強人的學瑾, 已取代兒時乖巧模樣. 映光仍是當年玉女形象.
粹烈準時駕著黑色休旅車出現. 冠英最後到. 時間已急迫, 我們就急急上路. 高速公路已經有一些擁塞.
粹烈解釋女兒剛開始在紐西蘭上大學. 嫂夫人南下幫忙張羅. 我雖然曾在幾次電話中與嫂夫人交談. 可惜這回還是失之交臂. 大家談起去年紐西蘭的地震與剛發生的日本地震, 以及情況未明的核電廠意外. 映光講她國內就學, 國外讀書, 為人妻, 人母, 及今日退休的大概.大家都走過相似的路程. 為她一路平順同感慶幸.
學瑾與冠英談的就是同學會上冠英講在北京晚飯時間, 闖學瑾家的一段. 以及在北海破冰入浴和隨後在御膳房烤衣褲的另一段. 學瑾當然是小加一些調侃. 車行不速, 新竹還在幾十里外, 所以映光與我聽的是豪華版. 尤其是冠英細細描述鄭伯母為了不慢待遠客, 要在素湯中加肉丸的片段. 雖然冠英還是一貫詼諧的語調. 我們都浸潤在溫馨的感覺裡. 我說不清該是風雨故人來亦或是他鄉遇故知.
冠英與學瑾一來一往,「小胡」如何, 如何. 我插不上嘴, 問一句「是玩笑話嗎? 」 雖然心想百分之九十八是玩笑吧? 但是因為是冠英相關的事, 也許又有一點不是玩笑話的成份吧?
冠英與學瑾接著聊到在北京與台北過春節放爆竹煙花的不同. 台北過春節熱鬧放爆竹.但是在北京, 爆竹一年比一年放得多, 放得久. 初五迎財神放得更利害. 台北人放的是一尺見方的煙花. 北京到處是四人抬三尺見方的煙花. 兩年前春節, 因為放煙花燒掉了央視大樓. 今年春節, 又因為放煙花燒掉了瀋陽第一高樓. 可惜的浪費之外, 這也許正是三十年間, 先前台灣的財大氣粗和大陸現在的財大氣粗, 顯現的兩個面相.
我們車行在中山高上. 我知道我們是在竹北下了博愛街的交流道. 約略知道過了頭前溪. 上了光復路後, 對冠英指出街道旁的房舍與建築, 漸漸的可以和記憶連結. 交通大學, 光復中學. 謝謝粹烈有心. 他特別把車開上我們在新竹時期, 經常行走的道路. 學府路上的竹商, 竹中, 培英中學 (原竹二女), 建華國中 (原竹一中). 錯過了大下坡的東山街. 接著上了竹蓮街. 冠英提起當地有眷村, 也留有日人的納骨堂. (這些我都還記得. 小時候對納骨堂有極度恐懼. 有一天在竹一中走路通學的時候, 見小朋友拿著飯碗在納骨堂裡穿進穿出, 邊吃邊玩. 那個情景我至今不忘). 冠英還說二次大戰末期, 這是遭美軍猛烈轟炸的地方.
我們想轉上南大路. 在擁擠的竹蓮街上, 搖下車窗問路. 路邊的攤販說不知. 再問一對騎摩托車的中年夫婦. 他們說南大路就在前方. 接著前座的男士竟然對冠英用閩南語說我看過你, 知道你是誰. 我是大吃一驚. 冠英好像不覺意外. 看樣子在臺灣新聞 (或政論節目) 的普及性真不低. 我對家俊說起此事. 他說 他不敢保險, 如果冠英出現在台南街頭, 不會有人對他動手動腳.
粹烈車上有衛星定位器. 大家急著找路. 我一直對著大家説有定位器沒有問題. 但是發現粹烈並不依靠定位器. 事後發現, 我是以美國的經驗想當然耳. (國內定位器地圖中的街道與街名並不詳備. 點對點的指引功能還有限).
轉上西大路, 經過新竹國小. 我們幾經周折, 找到一個穿過鐵路的閘口. 接上一段穿過菜田中, 像菜集的 (福德街??)窄路. 兩旁是菜販的推車或扁擔與菜籃. 販賣的是賣相不整齊的果菜 (學瑾說這才是真正的有機食品). 我先以為粹烈會放棄這條路. 他倒是篤定的勇往直前. 偶爾與摩托車交會, 我們都要寸寸的慢移. 大約是半公里的路程. 這是一個足堪回味的經驗. 像在動作片中, 情報員落在生疏的城鎮, 驅車追逐的場景. 有緊貼著車窗擁擠的人叢, 欲速不達的緊迫, 應接不暇的剪接. 我的大腦急切的轉換. 以為幾經都市開發, 已經消失的舊日景象, 突然重現.奇妙的恍若昨世.
我們又反折上了天橋 (振興陸橋??)越過鐵路. 最後找到了四維路. 母校就出現在眼前.
博愛里 楊年智 2011.4.11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